江鸿瓒转身往另一侧角门方向走，淡淡道：“她是个有分寸的，不会真亏着自己。”
细想来，除了中箭受伤，唐锦似乎真的没吃过什么亏，即便是在东宫那两年，无宠爱无尊荣，却也过得安然宁静。江鸿瓒怀疑，如果自己这个太子之位坐得稳稳当当，将来顺利继位，唐锦能这么寂静无声过一辈子。
这么一想，好像他是谁、是什么身份，对她来说似乎都没差别。
念头斗转间，负在身后的手指被捏的咯咯作响。羿安太熟悉这情形了，不用吩咐就主动从腰间的锦袋里摸出俩核桃塞进主子手心里。
搓核桃，总比在校场上捏人骨头强吧。
“去，把我内书房暗格里的舒筋活络散给秦嬷嬷送过去。”
羿安闻言微微惊讶，脸上露出难色，“那是堡主专门请神医为您配制的，关键时刻能有大用”
江鸿瓒道：“舅舅之前过来时又送了我两瓶，一直没派得上用场的那瓶就给她用吧，放久了药效减弱，也是可惜。”
羿安喏喏应了声是，暗地里瘪了瘪嘴。若是让神医知道，他配制出来的神药被个练武初学者拿来泡脚，不知会作何感想。
当秦嬷嬷拿到舒筋活络散时，心情也有些复杂。不过，当晚还是教采青调了热水给王妃泡脚。
“难怪都说，日常泡泡脚，活到九十九。”唐锦躺到床上，感受着双脚暖暖的轻松舒畅，心满意足地长叹了一声。明早一定能抗下半个时辰的马步。
采青坐到床边替她按摩双腿，见状也挺高兴，“秦嬷嬷给的药粉果然有效。”
因为年少时曾在冬日里下水救人，本就不算康健的唐锦便落下了个病根，天儿稍稍一冷，手脚就冰凉，老太太在世时没少延请名医为她调理，奈何成效都不大，没想到这回竟歪打正着，碰上了意外之喜。
“明儿我得好好谢谢秦嬷嬷。”唐锦被按得舒服，看着灯下眉眼更显稚嫩的采青，语重心长道：“秦嬷嬷是个好老师，你用心跟着她学，对你将来大有裨益。”
无论将来如何，采青若能学得秦嬷嬷三五分的能耐和心性，在不在自己身边，相信都能过得很好。相识一场，这是她能为这个小姑娘做的最长远的谋划了。
听出唐锦话音里隐隐的惆怅，采青手上的动作一顿，继而郑重点头。在东宫两年，她比姑娘在外行走的机会更多一点，对宫里的情况也稍微多了解些。在东宫的仆婢心里，有两个人的威望仅次于主子，一个是内侍大总管薛公公，另一个就是秦嬷嬷。与薛公公的严苛不同，秦嬷嬷是不怒自威的那种，平时和颜悦色，可一旦收起笑容，不打不骂，就能让人心生胆怯。这样的人，肯格外提携她，定是姑娘说了软话。
相较于自己受些委屈，至亲至敬之人为了自己低头折腰，更让人难受。
唐锦何等敏感，见状就猜到了她的想法，心中一暖，温声低语道：“别胡思乱想，我就是顺带提了一句，正好秦嬷嬷也有这个心，便促成了，没你想的那些弯弯绕。”
秦嬷嬷之所以有这个心，究其根本，应该是姑娘的转变能给王爷带来助力。这样一来，姑娘就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事事低调明哲保身了，更像是出头鸟，必要时候甚至要替王爷吸引别人的注意力。如此，风险就大了。而她作为姑娘身边最受信任的丫头，才有了被培养的价值。
采青虽然不那么机灵，但绝对算不得傻，进宫前老太太的耳提面命，进宫后这两年姑娘的所言所行，她都用心品着、琢磨着，只是未曾说出口罢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