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指尖一轮,缠挑兼具,开初就是繁复的指法,令人眼花缭乱。声若金石,仿佛海东青猛禽盘旋空中。座中人皆被乐音吸引,瞬时寂然。

    邢俊明弹琴从不用甲片,只靠指甲拨弦。据说他文武双全,练了一门功夫,手指极为坚硬,与常人不同。

    他的琵琶曲,铿锵有力,最善《霸王卸甲》《将军令》等武曲,有石破天惊之效故而称作“将军琵琶”。

    元冷竹是个女子,开初与他对战之时,怕就已经输了。

    他如今选这《平沙落雁》,则是难上加难,本是武曲,却多用文曲技法,众位行家一面为邢俊明的精彩琵琶曲吸引,一面也深感惋惜,元冷竹纵有绝世之才,也不可能听一遍就学会这首乐曲。她输定了。

    乐曲到了高潮,邢俊明终于使出了他的独门秘法,轮滚加扫并四弦,众人不由一阵欢呼,只觉满座轰然皆是琵

    琶声,那曲中的搏斗也到了高潮,猛禽陡然伸出利爪,天鹅婉转悲鸣却无力挣脱。

    曲终,邢俊明坐在座中睁开双眼,众人也不由站了起来,轰然叫好。

    “不意今日曲会,能听到江南魁首的琵琶!”“元姑娘,认输吧,这般输了,也输的荣耀。”“海内哪还有人比得上邢先生!”

    “怪不得先生说,只要弹出来就算平手,这给我苦练一年,我也弹不出来啊!”

    元冷竹也为琴曲激动,她还沉浸在曲意之中,只道:“今日方知什么是《海青拿鹅》。多谢先生教导。”

    邢俊明轻叹道:“惭愧,元姑娘曲会结束后,自可寻我,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。”

    众人哗然,这是要收徒弟吗?可知有多少人想拜入他的门下,都被婉拒。他说他们一脉,历来师徒单传。

    元冷竹也微微一惊,没想到邢俊明会这般补偿自己。他乃江南魁首,原无需如此。

    她站了起来,深深一拜道:“多谢先生抬爱。只是我已有师承,论乐尚可,拜师却不行。”

    座上云门舞者风姚兮笑了道:“嗨,这般美玉良才,早有人看中了。能给你留着么?”

    邢俊明并不生气,微微一笑道:“莫不是风姑娘起了收徒的心思,却被元姑娘婉拒了?”他转头对元冷竹道:“姑娘既然这般尊师重道,又何故一意打破规矩。”

    邢俊明心中叹息,原以为元冷竹是想靠剑走偏锋博眼球,意图迅速成名。今日见了她之后,才知道凭元冷竹的资质,她大可按部就班拜师学艺,自会成为一代乐舞名家,本无需这般行险。

    元冷竹看着邢俊明眼中的惋惜之情,心里知道前辈这是起了爱才之心。却听上面的穆明泓道:“子非鱼,安知鱼之乐?元琴师,准备好了就开始弹吧。”

    元冷竹今日多次承穆明泓解围,没想到他好像看得透自己的心。她定了定神,敛衽一礼,抱着琵琶坐了下来。